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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概况1.0版》为爱心人士私人整理，仅供参考。已收录数据必有谬误、缺漏部分，同时也有许多高校尚未录入。欢迎广大热心人士给予补充、修订，点击上方“西路青年”将您了解的情况回复给主页菌即可。感谢辛苦收集资料的小伙伴们，感谢关注研究生权益及生活的你！
“2014年9月，国家财政部、教育部联合下发的《研究生国家助学金管理暂行办法》正式实施。《办法》规定，博士助学金不得低于10000元/年，硕士助学金不得低于6000/年，高校应按月将研究生国家助学金发放到符合条件的学生手中。
各高校在实际运行中良莠不齐，形态多样。就让我们来盘点下各高校近年来研究生补助（助学金）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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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大研究生的小疑问问题1：2014年11月17日之前，中央民族大学为何连续数年没有发放研究生（硕士+博士）补助？
问题2：研究生院领导换届后，声明要补发以往几年没发的补助（博士已补，硕士还未落实），那就意味着以往几年是该发的。那么问题来了，这笔钱去哪了？
问题3：研究生补助为何不依据9月开始执行的财政部、教育部文件当月按时发放？此种行政有何依据？
问题4：为何声明补发的补助，不包括专业硕士？
问题5：少数民族骨干以往的每月200+补贴取消，一并每月发放500元国家助学金，此种情形下，少骨除了更多限制，与非少骨有何不同？
问题6：为何至今没有一份关于补发补助（标准、计算方式）的正式通告、公示文件？
下面进入正文福利环节
兰州大学学术硕士老生：
2014年9月前，每月600，按10个月发，当月发放。（专硕不清楚）
2014年9月后，每月500，按12个月发，每月中旬发放。据说每月要补发500助研津贴，还未落实。
硕士新生：
2014年9月后，硕士新生每月500助学金和500助研津贴（其中100来自导师，400为学校配套资金）。500助研津贴还未发放，本学期助学金已发放4个月。每月中旬发放。
博士新生：
2014年9月后，博士新生每月1000助学金和1000助研津贴（其中300来自导师，700为学校配套资金）。均按12个月发放。目前1000助研津贴还未发放，助学金已发放4个月。每月中旬发放。
清华大学国家助学金：
2014年9月前，硕士（学硕、专硕）每月360；2014年9月后，每月560。
三助岗位：
针对学生未来的职业方向规划，设置三助岗位（助研助教助岗）。2014年9月前，三助岗位，硕士450~600每月，博士600~1000。2014年9月后，博士最高能升到3000每月。
人民大学（奖学金老生全覆盖，和助学金一并按月发放；新生奖学金分等级。）
学术硕士老生：
2014年9月前，每月400（200助学、200奖学），2014年9月后每月700（500助学、200奖学）。
专业硕士老生：
2014年9月前，每月200奖学金，2014年9月后每月700（500助学、200奖学）。
吉林大学硕士：
2014年9月前，每月300。
2014年9月后，每月500，分12个月，到月就发，专硕学硕一样。
12月的已发，新生老生一样。
华中师范大学2014年9月以前，硕士每月300，博士每月700。发十个月。华北电力大学（保定）硕士、本学期：每个月600，发10个月。每个月发，已经发齐4个月。哈尔滨工程大学硕士：
2014年9月前，250/月；
2014年9月后500/月。
每年发12个月，每月15号发。
哈尔滨理工大学硕士：每月600，每年发10个月，今年才有。东北大学硕士：2014年9月前，每年发10个月，每月一等300，二等240，三等200。2014年9月后，每年发10个月，每月600。新生和老生一样，学术型和专业型一样，按月发放，这学期发了9-12四个月的。北京外国语大学2014年9月前，专硕没有，学硕每月260；2014年9月以后，专硕每月500，学硕每月500+260。新老生一样，每月10号按时发放。北京师范大学学硕：2013年9月开始，（补助）每个月510。2013年9月以前，按排名，保研380，一等330，二等300。每月当月发放，未曾拖欠。专硕：
2014年9月前没有补助，现在和学硕一样。
北京理工大学博士：
每月两笔补助。一笔学校的每月1000，每月按时发，每年发10个月；还有一笔是实验室的，每月1000左右。
专硕：
2014年9月前后都一样。国家500/月+400/月。共900/月。
北京林业大学2014年9月入学，学术型硕士：以前没有学费没有助学金，现在有学费有助学金，今年9到12月已经发了，500每月。北京化工大学2014年9月前，硕士分三档，5000、3000、2000/年。2014年9月后，硕士每月500，博士每月1000。每年发12个月，每月15号左右发，本学期已发4个月（9-12）。北京工业大学2014年9月前350/月，2014年9月后800/月，月月都发，共发12个月/年，但不确定月初月底。北京大学医学部专硕：
500每月，按月发放，本学期已发4个月；今年9月份前后没变化，老生和新生都是一样的。
北京大学法学院专硕：
本学期一次性发了3000，14年以前没发。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博士：新生每个月为1700，老生1000（老生今年9月前后不变）很多博士觉得很亏，因为今年入学的确实要比往年多很多，有人提出异意，但是貌似没有什么反应。硕士：13级及以前的学硕，一等500，不交学费；二等350，不交学费；三等没有，交学费。今年，老生一等变到750，不交学费，二等600，不交学费，三等同上。每月10号发，比较准时。北方民族大学硕士：2014年9月前260每月。2014年9月后500每月，4个月一发。专硕学硕都一样。助教一年有1500和2000两类。山东大学硕士：新生助学金800每月，老生助学金600每月，按月发，一年发10个月。学硕专硕一样。这学期发了4个月的了。助研助教300一个月。博士：
1000每月。
陕西师范大学2014年9月前，硕士“积学助学金”分三等，600、400、200。2014年9月后，新生每月800，老生还是老政策。以10个月计，已经发了5个月。专硕学硕都一样。博士以前1200每月，现在2300每月。中国社会科学院2014年9月前学硕200，专硕没有，博士1000；2014年9月后专硕、学硕都是500，博士1000。9、10、11月集中发，以后每个月发。有助教助研岗位。首都经济贸易大学从2014年9月起，2012级、2013级研究生补助将与2014级研究生统一标准，在正常学业年限内，硕士生每月生活补助为700元，博士生每月生活补助为1200元，每年发放10个月。研工部已为12、13级符合条件的研究生补发了本学期部分补助差额，其中博士生补助差额已补发9、10、11、12月，四个月共计800元；硕士研究生补助差额已补发9、10、11月，三个月共计1320元。首都师范大学2014年9月前，硕士255每月，按月发，偶尔拖一两个月。2014年9月后，硕士700每月，基本按时当月发，9、10月都各发255，11月份把9、10月少了的也补发了，加上11月的700。（每年发8个月或者9个月）四川大学学硕新生：每月900按月发：500国家300校内100导师，一年发12个月。今年9到12月已发，有明文公示。天津大学2014年9月开始，硕士国家助学金6000每年。此外，研一导师助研分A类（2400每年）和B类（0）。研二导师助研分A类（3600每年）B类（1200每年）C类（0）。综上，硕士补助总额为6000、7200、9600三档。博士国家助学金12000每年，另有学校助学金6000每年。此外，导师助研分A类（18000每年）B类（12000每年）C类（6000每年）。综上，博士补助总额为36000、30000、24000三档。同济大学硕士：国家助学金6000每年。另有助研金，按十个月计，每月200（第一年，学校配套）或400（第二第三年，学校和导师各配套200）。助教、助管，按十个月计，每月400。博士：助学金为学校1400每月+导师出资（400-800）。武汉大学2014年9月前400每月，2014年9月后600每月，新老生一样，学硕专硕一样，每月初发。每年发十个月，7、8月不发。我就读武大近两年半遇见过三次拖延发补助的情况，分别是拖到了下个月两个月一块发。其他时候正常如上述。迄今本学期已发9、10、11、12月的补助。助管一个月400，统一这个数额，有无公示不清楚。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硕士600/月。暂时没发，学校承诺一次发半年的3000。学硕专硕一样。西安交通大学2014年9月前每月380，2014年9月后每月500，按12个月发，已发4个月。学硕专硕一样，新老生一样。西安理工大学学硕：2014年9月前，国家600/月。2014年9月后，（国家600+学校200） /月。本学期还未发，期末一块发，之后每月发一次。西南财经大学2012年入学时，补助一个月300变成500，发12个月的。以前专硕没有补助，现在好像有了。一般是按月发，但遇到开学忙，可能会拖一两个月，学期末会把假期的一起发了。今年，说要一人长到600，但我们现在还是500。西南大学新生每月600，一年发10个月；老生过去是500，今年涨为600。学硕、专硕一样。每月9号左右发，不会拖欠。西南科技大学2012年9月入学，专硕：助学金分国家和校内总共11000，每月发，共12个月。新老生没有区别。14年9月以后没有变化。延安大学2014年9月前，每学期850；2014年9月后，每学期3000，期末发。延边大学（13级法学）：我们9月之前是一个月220,9月之后是一个月600。专硕学硕一直都一样。我们是9月发了220，后来10月的时候打了2780；也就等于从9月开始每个月600，一起发了5个月的。（每年按10个月发）云南大学学硕：2014年9月前，184每月，发10个月。2014年9月后，600每月，发10个月。本学期已一次性发放了3000。学校每个岗位的补助都是有规定的。如有变动，变动前学校会开会通知。长春工业大学化工学院硕士：2014年9月前，每月200；2014年9月后，每月600；新老生没区别；学术型专业型没区别；以前按月发，现在集中发；这个学期已经发了5个月。浙江大学2013年9月研究生入学的专硕，以往每月300；到2014年9月涨为每月700。按月发，共计12个月。中国传媒大学2014年9月前，233每月；2014年9月后，500每月；发10个月。新老生一样，学硕专硕一样。一般按月发放，但是开学第一个月是发两个月的。目前已发4个月。有助教，助研岗位，津贴不知道多少。中国科技大学学硕：
研一800/月。 研二1200/月
专硕：
除了学校的，导师另外给更多。
每月10号发。目前都发了。助教岗位一个月700。中国政法大学2014年9月前，硕士240每月；2014年9月后，500每月（博士是1000）；按12个月发。学术型和专业型不区分，所有的奖学金和助学金，都是统一的。9、10、11月，一共1500，已经发放。助教的岗位挺多，最低一个月500，根据不同的班的人数确定。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学校统一发500每个月，但是各个研究所还会发。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住的宿舍是所里按月交钱，一个月300；每个月所里除了交这个钱，另外的补助是，研一900，研二1000，研三1100；中科院其他研究所可能情况不一样。中科院心理所研究生一年级400，高年级500，博士生700。9月与之前没有分别。学术型和专业型一样，按月发放，这学期发了5个月。据说明年一月要提高到900。此外所里有给，导师看业绩。中南民族大学硕士：2014年9月前200每月；2014年9月后老生500每月，新生600每月。博士：
1000每月。
学硕和专硕一样。这个学期集中发了4个月，上月又发了1个月，共发了5个月的。学校助学岗位很多，基本上每个单位都有。基本上都会明文公示，具体情况每个部门不同。以前是每月200。现在比以前涨了，具体多少不知道。中山大学13年入学及以前学术型硕士中80％学生享受减免学费以及每个月400元补助，不同学院办法不一，专业硕士自费没有补助，14年所有13年及以前入学的研究生统一由国家每月发放500元补助，以前的400元取消。14级入学新生按照国家政策发放奖助金。中央民族大学2014年9月前，硕士、博士都没发补助。2014年11月17日，发放了9月、10月博士、硕士助学金，又补发了12、13级博士往年补助；12、13级学术硕士往年补助，已声明会发，还不见踪迹；专业硕士不予补发。2014年11月、12月助学金截至2014年12月25日仍未发。2014年9月、10月助学金发放中遗漏的，截至2014年12月25日仍未发。
发图找刺激
中山大学硕士
中山大学博士
延伸《民大研究生补助事件过程》第一阶段
前期调查发现这么几个问题。一个是2014年以前所有的高校研究生补助，虽然全国各大高校形成了每月最低200+的惯例，但找不到任何相关的国家正式文件。另一个是民大在大概2005年的时候，当时研究生分为公费与自费，公费研究生是有生活补助的。而到了大概2009年、2010年，研究生补助就销声匿迹了。从那时一直到今天，四五年的时间内，几乎没有任何学生提起过这件事。以至于当我就此事与L老师沟通时，L老师也不知道这个情况，于是一面帮忙与校方沟通，一面和我说“你们应该早说的，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这个不应该的”。
在她和另一位老师与研究生院沟通后，我开始多次自己去研究生院了解情况，并将每次的沟通结果整理为文字形式，公布在微信公众平台“西路青年”上。第一次是在9月29号，到研究生院找了学生管理办公室的Z老师。当时这位年轻老师很耐心，显然当时还没有那么多的同学到研究生来咨询和“讨债”，也没有上级领导给他的压力。除了他们正在商讨补助发放工作的进展之外，也听了他不少关于研究生院人手不足和工作压力的吐槽，以及对国家文件模糊、笼统和研究生档案递交的缓慢的无奈。本来做好吵架准备的我，也从那时开始有了更多宽容和理解。总之那次沟通，得到的具体答复是，十一之后研究生院会出台正式文件，公布补助发放要求和进程。或许当时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后面的事情会如此复杂，如此让他焦头烂额。
10月25号，在研究生的励行通讯社工作的好友小吴君说，想要在他们的公众号上发我的那篇关于补助的沟通对话。考虑到10月初以来已有很多朋友前来问补助的进展情况，也有必要说点什么给大家，于是在9月末那一篇的基础上，又写了一篇东西发给朋友。内容大体是一些对宽容理解和校园人文关怀的呼吁，也有一些应对最坏打算的思想准备。
10月27号中午，这篇文章还未发出，得到消息说，研究生院召开了座谈会，十分积极主动地提出“不仅现在的补助要发，过去没发的也要补。”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很复杂。补助下发，学生利益得到落实，当然是好事。但这样一种主动，使得学生群体中积压已久的对校方财政暗箱的不满灰飞烟灭。于是在28号，我写了一篇关于“底层抗争”的文章，并和前两篇一起，交给小吴君，并在他们的“删改”下，发布在励行通讯的微信公众号上。小吴君有她自己的构想，她希望能够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呼吁大家去探求生活权益的灰色地带，但删改和重新组织后的文章没有清楚地表达我的意思。于是第二天，在“西路青年”的公众平台上，我再次发布了三篇文章的完整版。结果正如我所预料的，当切实的利益得到了解决，有了结果，很少会再有人关注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相对上次发布的那篇删减版，这次的阅读量并不可观。想想也罢，此事已告一段落，虽不甘心，也只好等下一次机会再去从事我的“观念革命”。
11月APEC前夕，研究生院再次召开各个学院负责人会议，并由各个学院院长或书记回到学院开会传达关于研究生补助问题的进展。当时即敲定，11月13号以后，研究生院会再次召集各个学院领导开会决定今后补助的发放，并初步定下来以往的补助会以往年的标准补发，硕士200+，博士500+。
第二阶段
有了官方保证，自然就不再担心补助发放。偶尔也会有小道消息，说往年的补助不给补发了。一直也没有当回事。11月17号是个好坏参半的日子。好的是，9月、10月的硕士补助共1000元已经下发；博士更是下发了每人6000（博二）和18000（博三），并于此后一段时间内，再次下发了每人8000，这里面已经包括了以往补助的补发。坏的是，有热心的朋友言之凿凿地和我说，他有朋友去问了研究生院，说是硕士往年的补助不给补发了。这段时间种种类似的传闻，让我也按捺不住性子了。于是当晚发信息给L老师，请她帮忙询问一下，并表示了对这个事情的担心。
第二天，也就是11月18号中午，收到了L老师的微信。她说已经打电话给研究生院的韩部长（副院长、学生工作部部长）。消息是，以往各个学校发放研究生补贴是学校自发行为，没有国家文件依据。也就是说，以往补助不给补发。
当时本想直接进行下一步，发动大家采取更激进的方式，并且已经开始联系其他学院的几个一直热心于此的同仁，最终还是习惯性地去研究生院亲自确认了一下。到了Z老师办公室，果然其态度180度转弯。显然他也是在压力之下，并且不知该如何解释。针对之前开会公布一事，完全闪烁其词给不出合理说法，只好说开会的时候他不在，让我去找院长。结果到了W院长那儿一问，W院长立刻说“怎么会不给补？给补啊，以往没发的都会给补发啊”。接下来就是W院长和Z老师的一段很长时间的沟通（此处删节）……最终声明一定会给补发，并将补发数额定在230左右。此番交涉后，我便心中踏实了。起码可以确定以往补助的结果，虽然时间仍不能确定。
第三阶段
9月、10月补助发放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是11月下旬了。到了12月8号，11月的补助仍然没有消息。当天因为办其他事情顺路，就去问了一下。此次的沟通效率，更是跌入历史最低点。（此处删节）以往补助补发的时间，只是说本学期内；至于11月补助为什么没发，直接简简单单地说“想把后面的，一起发……”。此外再无任何实质性对话。（此处删节）另一方面，教育部、财政部9月份才刚刚开始执行的文件，白纸黑字地明确说“研究生国家助学金必须每月按时发放”。9月、10月，拖延有种种理由或借口，学生出于人情上的关怀可以予以理解，也确实予以了理解。但11月情况不同，已然是主观决定“和后面的一起发”，而非出于客观因素限制。那我们不得不问，“为什么？依据什么？”这种行政行为已经公然损害了国家文件的合法性和权威性，使得这份文件成为了一纸空文。是谁给了高校这样的自主权？（当时已确认，北邮11月补助已经按时发放。）
与此同时，2013年支教团的奖学金问题也闹出了纠纷，一开始竟然说不给他们评定奖学金的名额，只是因为他们不交学费，而以往支教保研研究生第一年都是直接有奖学金的。一直到今天（12月15日）写此文前几个小时，支教团18个人的奖学金问题才获得比较圆满的解决。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解决得较为合理的事情。然而，这种事情其实根本就不该发生。（此处大段删节）
文/达摩西
延伸反思
（一）研究生的生活与认同困境
曾拍摄一部纪录片名为《巴别塔》，这个片名源自于民大图书馆东侧的15层回旋楼梯。在公务员考试、司法考试、研究生考试的季节，你会看到在这楼梯上，游荡着一个个身影，听到远远近近地充斥着背书的声音。这声音在高耸的回旋楼梯的作用下，空荡而近乎神圣。你往往听不清他们在读些什么，就像你走在山间，听见山谷中寺庙里传来的诵经声一样。可当你从最高处向下望去，你能看到的，仅有深不见底的深渊。
当时曾这样写道：“很想在这里拍一部影视人类学纪录片，名为《巴别塔》，记录那些混杂交融的经文般的诵读，和那些日夜在此构筑精神之塔以求升天的年轻人。可是体制是僵化而牢固的，所有梦想都将随着成长和经历而消磨殆尽。‘贱民’终归是‘贱民’。多年后，总会有那么几个漏网之徒，拽着老爷们的尾巴得以得道。他们拨开还没坐热的云雾，俯瞰芸芸众生，啐了一口道：‘呸！贱民！’”
现在回顾这番话，固然有激进与简单化之嫌，但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愈发关注年轻人的生活状况。
就事件本身，最早刺激到我并促使我走上这条道路的，就是研究生群体的困境。这种困境对于从事人文社科类研究的人来说尤其明显，他们面临着更少的资源和更艰难的未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社会大半以上具有利他主义理想，并试图改善社会和文化状况的年轻人，都在这样的群体中。正如开篇纪录片中那位受访者所说的那样，越是真正致力于学术事业，并以学术、他者、社会为己任的年轻人，越容易陷入生活的困窘。他们用大半的精力和时间去思考别人的事情，并在种种现实利益上处于劣势。正是这样一些走在通往知识分子的道路上的年轻人，却受到制度、权贵、市场的无限宰制。在此种意义上，“历史的终结”是否并不意味着我们迈进了最好的年代，反而意味着我们被迫并无奈地宣布，我们无法迈入更好的年代？
（二）高校财政混乱与行政的官僚主义
高校财政的暧昧问题，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被火热地探讨着，然而很多治理措施都不仅仅是隔靴搔痒、扬汤止沸，更是画蛇添足。其他问题不说，姑且只说最常见的财务报销问题。财务报销的规定越来越细致，越来越死板，程序越来越繁琐。繁重的财务报销的手续，要么困扰着申请课题和项目的老师，要么就困扰着帮老师处理财务事项的研究生。比如“没有往返车票，其余一切票据都不予以报销，差旅补贴都不予计算”；再比如“住宿发票是多少天，就给多少天的补贴，如果住在朋友家没发票，那对不住，差旅补贴为零”。种种死板硬性规定，一方面是因为高校的行政与学术体系分离，行政老师对学术科研的流程细节缺乏了解；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行政系统并不为学术系统负责，而只对上级负责，只需完成行政任务，而不担负任何责任，更不必说怀有一种职业使命和人文关怀。对于高校反腐来说，人文社科类的老师，每年区区几万元的项目经费，简直是九牛一毛。在这一关口设卡，不仅降低了学术发展的效率，更是让学者群体完全感受不到最基本的社会信任和生活尊严。在底层教师的正常学术道路受到重重限制之时，高校财政腐败与混乱依旧。正如此次2014年新的研究生奖助学金政策的实行。如果不是有暗箱因素存在，难以想象为何关于“补助拖欠”和“想要放到后面一起发”这类说法，校方完全给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当时激发我就补助问题去寻求校方解释的直接导火线并非补助本身，而是其他一系列隔三差五地刺激人神经和自尊的校园琐事。比如我在《巴别塔》中访谈的一位被禁止带暖水瓶进学校的研究生[ 《巴别塔》中的一位受访对象，曾提着暖水瓶进入学校，被保安拦在校门外。学校为防止校外人员进校打水，禁止带暖水瓶入内。]；比如宿舍门口安装门禁，看似保障安全，却给学生带来极大不便；比如一些门禁的安装，完全不考虑学生意见，完全不事前通知；比如将勤工助学的学生的“贫困程度”公示在电子屏幕上；比如在校园内拍生活照，都会被查证件。正是这一天又一天的积累，让我的义愤溢了出来。高校行政的官僚化，正印证了福山所定位的中国政治——“中国制度中唯一正式的负责制是向上的”[ 弗朗西斯·福山：《政治秩序的起源: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毛俊杰 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而梁漱溟的那种儒家传统的“义务和伦理”[ 详见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的构想，却难以在今天寻觅到踪迹。
（三）高校人文关怀
那位被禁带暖水瓶进校门的研究生在访谈中说，“学校里面还是应该更有人性。”无论我们在这里说“人性”，还是说“人文关怀”，我们所说的正是儒家的“为己之学”和“推己及人”。我并不希望别人将我的一些行为单纯地理解为维权，我更希望人们能将其看作对义务和关怀的呼吁与唤醒。短片中所谈到的“家”，正是一种对充满个体间关怀，并秉持彼此自身义务的校园共同体的渴望。在这种生活空间之中，我们渴望看到的，是人们急他人之所急，忧他人之所忧。问题的根本症结不在于“向上负责”，而在于这种负责毫无人性与关怀的底线，在于这样一种纳粹式的非道德性思考的盲从，在于极端的文化达尔文主义和极端的个体主义。梁漱溟先生提及儒家传统时说到，“各人以自尽其义务为先,权利则待对方赋予”[ 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即权利是他人赋予的，而非自己争取的。无论是我们，还是梁先生本人，都深知其所言及的儒家传统是仍难以企及的文化理想。然而，人之所以为人，不恰恰就在于“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不懈追求？
（四）制度与隐性场域
上文我曾提到，当我托付一位老师去询问研究生院往年补助的情况时，那位韩部长一口否决了对往年补助的补发，其理由是“往年补助没有国家文件，是各高校自发行为”。而后来W院长的说法却刚好相反——“怎么会不给补？给补啊，以往没发的都会给补发啊”。这里不免让人疑惑，既然往年补助没有国家文件，为何又一定要给补发？
与此相对，美术学院的专硕学生问及往年补助时，却惨遭拒绝。既然往年没有文件依据，他们遭拒又有什么合法依据？还是单凭校方的一面之词？
就像那个妇孺皆知的笑话，“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耍流氓；你和他耍流氓，他和你讲法治；你和他讲法治，他和你讲政治；你和他讲政治，他和你讲国情；你和他讲国情，他和你讲接轨；你和他讲接轨，他和你讲文化；你和他讲文化，和你讲孔子；你和他讲孔子，他和你讲老子；你和他讲老子，他和你装孙子。”
这虽是个笑话，却仍显复杂。我们姑且将其中的“讲道理、耍流氓、法治、政治、国情、接轨、文化、孔子、老子、‘孙子’”等元素简化为“见诸文本的正式制度”与“制度之外的其他隐性场域”的二元分类。在最表层，可以看到的是制度的不适用性和脱域。借鉴而来的制度并非产生于本土生活，脱离本土实践。相对而言，制度之外的隐性场域，反倒更加贴近于生活现实。此种制度的存在，与其说提供了秩序，不如说给予了管理者一件趁手的滥权工具。社会生活的实际运行，早已非正式制度所能驾驭；假使生活完全依制度进行，几乎无人知道该如何生存。吊诡的是，正是在此种昭然若揭的社会现实之下，从国家到社会到个人，却洋溢着一种科学主义式的制度崇拜。这些唯制度主义者竟然愿意相信，一切的不完美都是因为制度的不完善和不健全，似乎全人类的社会进化史，都可以被简约为一部制度进化史。于是，总有那些“倒霉者”触及了身为既得利益者的当权人士的私利或权威，被其手持“制度”大棒猛烈敲打，并总是心中满是愤愤不平——“大家都这样，为什么偏偏我被打？”百般纠结之后，他终于顿悟——“原来是因为我不是当权人士！”于是，万恶的地狱之轮继续旋转，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继续硝烟滚滚，利维坦[ 详见霍布斯《利维坦》（商务印书馆，1985）。]成为永恒。
制度与隐性场域的张力的另一个副产品，是社会信任的破碎与个体心理的恐慌。尤其当这种张力与高强度的国家监控体系紧密结合时，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踏出制度之外的足迹，在严密的监控之下，这些都会记录在案，就像美联邦调查局的那位胡佛局长所行的那样，一切尽收眼底。此种情境之下，不仅仅是底层会感到惊悚，即便管理者和当权者高层亦会感到恐慌。脱域的制度，就像是条患有精神疾病的疯狗，在他眼中，整个世界充斥着魔鬼，每个人的双手都满是血污。监控体系，则是拴在他脖颈上的铁链。手持铁链的，则是流水的“最高统治者”。他随时准备着松开铁链，让疯狗咬住某人的脖颈。
（五）社会、文化变革与知识分子的位置
在高校的生活场域中，相对而言有更多的理想主义者，更多的利他主义者，更为亲近的人际关系，有足以与统治权威对话的社会力量。在现代城市生活中，如果想要推动一场社会和文化变革，高校理应成为前沿阵地。这也是我对研究生补助纠纷事件的意义定位。那么问题是，要推动什么样的社会和文化变革？
之所以呼吁对唯制度主义的警惕，是因为我们往往发现，无论是制度还是技术，所有这些人造的“身外之物”的存在并不意味着能够得到使用和适用。比如多年前我在多个城市的流浪者救助管理站发现，依据现今的管理制度和全国联网的指纹录入技术，完全可以识别出骗取救助的行为，但在实际运作中，这些制度和技术却往往得不到使用。因为救助管理站的工作人员与被救助者，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共生关系。任何藐视人类能动性和文化适应性，并以单纯制度的构建为诺亚方舟船票的思维和行动，最后终将走向失败。在这条道路上，我们也常会思考这样具体的问题——“为何同样的制度，在这里执行，人们都会依制度行事；在那里执行，人们却都会倾向于绕开制度行事？”一种吉登斯式的解释，就是前文提到的制度的脱域[ 详见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译林出版社，2000年）。]性和不适应性；另一种福山式的解释，就是具体历史中缺少法治传统。前者是多元逻辑上的，后者则是进化逻辑上的。二者的共同性在于，无论是说制度还是法治，其建立并不难，难的是适用和正常运行。
制度的合法性和适用性，要由生活世界去赋予。本土制度抽象和升华于本土生活，外来制度也要不断经本土打磨。这本是老生常谈，可直到今天我们仍然寸步难行。我们亟需一种新兴力量，打破现有局势的“地狱之轮”，推动社会与文化的脚步，使其进入良性轨道。这种力量需要有深入调查研究的能力，也需要有打破利益格局的强制推动力，更需要有卡里斯马式的超越性，从而不仅在制度和社会格局上，更是在文化、观念和惯习上推动变革。
这里还需要思考的，一则是何为“本土生活”，一则是何为“新兴力量”。
无论是近几十年重新兴起的儒法传统，还是新自由主义的传统，抑或是社会主义传统，甚至是民间地方小传统，其并存与争鸣，并不仅仅是学术与理论之争，更是一种生活现实。每当我们把田野中的具体人物剖析来看，其多元的身份下，正是涌动着多重文化逻辑的暗流。其思维、话语、行为，都是多重文化逻辑杂糅结合的结果。而这正是我们身处其中的“本土生活”。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基于此种生活现实的调查研究和选择性融合，甚至一些偶然性的融合。这便是前文所言及的变革的真实意涵。
无论对社会与文化的整体理解，还是现实生活的超越性，都是知识分子义不容辞的特质。推动社会、文化变革的新兴力量，于知识分子而言，舍我其谁。然而变革的前提，是知识分子的“独善其身”。在李小云教授的一次主题为“中非新遭遇”的讲座上，我曾开始怀疑知识分子在中国从事政治研究的可行性。在当下的中国现实中，拿到可信的关于中国政治的一手资料，是知识分子不可企及的幻想；而知识分子手中现有的政治资料与资源，则更像是自欺欺人的幻象。建立在现有经验材料之上的理论解释，又会有多少真的具有现实的解释力？与其自欺欺人，杜维明意义上的公共知识分子是否更应该从“身教”出发来代替“言传”？（这并不意味着怀疑纯粹做理论研究与知识积累的知识分子的价值，而只是需要明确公共知识分子的责任）此种“身教”，一方面是通过个体气质的卡里斯马和知识分子群体的超越性，以星星之火和传教士的方式，影响周边；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入世”和争取更广泛的“话语权”来获得更大程度的政治参与。从后者的意义上来讲，知识分子需要一种“独善其身”，需要不断提升自身的公信力和社会期许。而这一切的前提，则是知识分子基本的人格尊严和生活境况的保证。
知识分子是具有超越性的“底层”，与同为社会底层的抗争大众水乳交融。在此共同性的基础之上，知识分子需要以身作则、“以身试法”。每个个体的生命中都埋藏着向往天堂和地狱的两颗种子。每一个具体的场境中，都会有精英团体来唤醒这些萌芽，以实现斗争中的平衡。知识分子应该是羔羊，是献祭的牺牲，是天堂的引路者。
文/达摩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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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7 14:3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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